環境問題的根源
目前各國已經意識到環境問題正在逐漸地跨越國境,沒有國家可以置身事外,這種“跨越國境”一方面是由于環境問題的外部性,另一方面是由于自由貿易的發展,經濟全球化的進一步加強,環境問題開始轉移并加劇。但是要解決國際環境問題,必須從頭開始,先從環境問題的根源開始分析。
環境問題的根源在于環境成本的外在化。也就是說,環境成本并沒有或者說并沒有完全被計算入價格,沒有在價格中得以體現,因此生產者或者消費者可以免費地使用公共環境資源而不需支付費用,或者支付的費用低于使用環境資源而創造的價值。
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理解這個問題。一方面,在過去,環境資源充裕的情況下,這并不是一個問題。自然資源、森林、潔凈的水、空氣等都可以免費地使用,因為資源不具有稀缺性,所以任何人都可以擁有并免費地使用它。但是隨著人類文明的進程,尤其是人類工業化的進程,自然資源被瘋狂地開采,河流和大氣的污染日益嚴重,在這樣的情況下,環境資源不再是充裕的,環境資源與經濟活動中使用的其它要素一樣,已經具有了稀缺性,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環境要素仍然是被免費使用的。另一方面,環境是具有外部性的一種要素,由于對環境要素的使用,會給其他人帶來一種負效應。比如污染的水會不利于他人的健康,從而造成了一種社會成本,但是由于環境是作為免費要素被使用的,因此這樣的后果就是在產品的生產和消費過程中,社會成本沒有被計算在內,企業按照私人成本曲線決定生產的量,因而產品的產量并不處在使得社會福利最大化的水平上,以私人利潤最大化為目標而制定的經濟決策往往導致資源的過度開發或濫用,造成環境的退化,出現“公共地的悲劇”。
當問題發展到國際領域后,情況更加復雜。一國同環境相關的某種行為的外部性可能影響到許多不同的國家,自由貿易和經濟全球化的發展使得環境出現進一步惡化的趨勢。然而,必須明確的一點是,自由貿易并不是環境問題的根源,全球化也不是。環境問題的根源仍然是環境成本的外在化,但是,由于根源問題一直沒有有效的解決機制,貿易和環境的沖突一直存在,并且隨著國際自由貿易規模的擴大,經濟全球化的進一步發展,環境與貿易的沖突越發地尖銳了。然而,要解決國際環境問題,仍然應該從源頭入手,先從解決環境問題的根源出發。
解決環境問題的手段
要從根本上解決環境問題,簡單地說,就是要實現外部成本內在化。然而,遵循經濟學對理性人的假設,是不存在一種激勵去使得企業將消耗的環境資源計入生產成本的,因此必須設計一種機制,使得企業將在生產過程中消耗的環境資源計入生產的成本,這樣,企業在消耗環境資源,在進行污染的同時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
將環境成本內在化的手段主要可以分為兩大類:科斯手段和庇古手段。科斯手段側重于運用產權理論利用市場機制解決環境資源生產與消費中外部性的問題。在具體操作中,必須要明晰環境產權,即把環境的所有權賦予企業,當別人污染他的環境時,他可以與其達成某種協議,并有權對其起訴,使環境污染市場得以形成。而庇古手段則是側重于以政府干預的方式來解決環境資源生產與消費中出現的外部性問題。庇古提出了著名的修正性稅,即稅收-津貼辦法,一方面,對產生的負外部性的數量按一定比例向行動一方征稅,另一方面,對于產生正外部性的個體給予相當于正外部性價值的補貼。這方面最主要的實施手段就是排污費。即向污染者征收一定數量的稅額,數量等于社會消除污染所需花費的費用 解決國際環境問題的手段分析
(一)科斯手段
1.科斯定理所描述的解決外部性問題的機制是限于理論上的,但是,一個實際的問題是,在實踐中污染者很容易被鑒別,但是卻難以鑒別受害者。一個對于環境造成污染的活動,究竟損害了誰的利益,這是很難界定的。比如一個化工廠排放廢氣,廢氣到底危害了哪些人的健康,很難說得清。
依據科斯定理,界定了產權之后,污染者和受害者可以進行談判,并最終實現資源的有效配置,可是,如果受害者是誰都無從而知時,產權界定就成了一個難題。問題在跨越國境時將變得更為復雜,污染活動具有負外部性,而這種負外部性的特點是很隱蔽的,然而其效果和影響的范圍卻遠遠超過想象。比如人們花了很長時間才認識到汽車廢氣的排放,通過一系列的作用會破壞大氣的臭氧層,最后引起全球氣候變暖,影響到全球的所有人。因此,一個國家的某種行為,所危害的對象究竟是誰,很難界定,或者說即使可以界定,但由于過于分散,難以組織起來進行談判。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有從別人的談判中獲得搭便車利益的可能,因此個人進行談判將會面臨很大的代價。
2.對于科斯定理的一種批評是關于它隱含的一種極為嚴格的假設,即完全信息,而這種假設在現實中是不存在的。完全信息是資源配置有效進行的一個必要的條件。
假設存在A和B兩個人以及一小片土地,如果A的某種行為會污染這片土地,而這片土地屬于B所有,那么這個行為一定不會白白發生,因為其所有者B不會答應,一定會向A提出賠償。但是在現實中并非如此,在一些發展中國家,由于貧窮,解決溫飽和物質財富的積累被視為第一需求,公眾對污染持漠視的態度,并且由于各種法制機制的不健全,公眾并不了解自己的權益且無法實施自己的權益,這客觀上導致了環境問題的惡化。
當問題涉及的是不同國家的千千萬萬的主體,并且無法獲得必要的信息時,科斯定理也就不能發揮作用。這其實是說明了一個事實:環境市場還根本沒有發育起來,如果市場是完善的,那么市場主體可以從價格、供求等方面獲得必要的信息,然而在環境市場還幾乎不存在時,這些信息是無處可尋的。
3.假設前面兩個問題都解決了。在是否遭受損失,且遭受多少損失方面,受害者都是完全信息的,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與污染者進行談判。當污染者數目眾多,且過于分散時,如何組織起來有效地與污染者進行談判就成了一個問題。
一個國家牽頭進行談判,付出的可能不僅僅是經濟成本,由于可能與造成污染的國家為敵而造成關系緊張,從而付出國際關系的成本。在這個問題上,小國傾向于采取比較被動和消極的作法,更期望大國牽頭來擔負這種成本,從而使本國可以搭便車。如果所涉及的污染問題和大國緊密相關,大國可能會存在激勵去解決這一個問題,但是如果涉及的污染問題與自己關系不大或者對自己不利,大國則不會出面牽頭。在這種情況下,由誰來組織受害國與污染國進行談判呢?誰會承擔這種成本?這需要有一種機制來保證,小國的利益也可以得到保證,使得小國不會由于交易成本的存在而放棄行使自己的權利,從而在世界范圍內造成資源配置的無效率。但是在目前,還不存在這種完備的機制。
(二)庇古手段
對于庇古手段最主要的批評也和完全信息有關。政府通過稅收手段來消除負外部性的一個前提條件是政府具有完全信息可以了解外部邊際成本,并以此確定稅收標準,但政府要獲取這些信息是十分困難的。外部邊際成本的確定是一個從物理性損害轉換為人們對這種損害的感受,并用貨幣價值進行計量。然而無論是從污染者那里,還是從受害者那里,這種信息的獲得都是十分困難的。當問題跨越國境時,想要獲知另一國的企業對環境造成的社會成本,所面臨的阻礙會更大,污染所在國的政府可能會出于自身的利益而采取一種不合作或者赤裸裸的保護主義態度。這也使得相關信息的獲得變得幾乎不可能。
結論及政策建議
(一)結論
通過以上的分析,得出的結論是:單獨運用科斯手段或者庇古手段都無法有效地在國際范圍內解決環境問題。之所以這兩種手段在環境資源的配置中會出現各種問題,筆者認為這是由于環境作為一種資源的特殊性所導致的。 首先,環境資源消耗產生的外部性是抽象的,因而將環境資源產權明晰目前還難以做到,國際范圍內更是如此。其次,和環境資源相關的信息不完全問題非常明顯,因為環境是一種特殊的產品,環境被消耗所產生的損害是復雜的而且隱蔽的,污染的受害者難以獲得必要的信息,在信息不完全的情況下,市場機制難以發生作用,同樣,政府也無法有效率地獲得必要的信息以實行庇古手段。再次,與其他產品相比,對環境資源的效用和損害的評價更加依賴于價值尺度。從人類的發展過程來看,對環境的重視程度在不斷地加強,這反映了對于環境的評價與經濟發展水平之間的一種內在聯系。在目前世界各國經濟發展水平迥異的情況下,是不存在一個統一的價值尺度的。最后,環境資源尤其是其中的某些稀有自然資源(如石油)關系到各國自身的利益,因此這將是各國的異常復雜的博弈。期望于各國都能夠從整個世界的經濟福利最大化出發去考慮問題是不可能的。
(二)國際環境問題解決框架構建
考慮環境資源的特殊性,并結合上文的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建議,試圖構建一個解決國際環境問題的框架。
1.國際環境問題的解決需要通過國際社會的協調努力來完成。雖然已經建立了聯合國環境規劃署(UNEP)和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委員會(UNCSD)等國際性機構解決環境問題,但同WTO這樣的國際組織相比,國際環境組織的體制機構和政策方面顯得很不完善,并沒有制定具有約束力和可操作性比較強的原則或內容作為處理國際環境問題的基礎。鑒于此,筆者認為有必要建立一個超國家機構來有效解決國際環境問題。這個機構應該是獨立的,不應該依附于現有的聯合國或者是WTO組織,以此來保證其權威和效率;并且在環境保護方面,各國愿意讓渡一部分主權;該機構是無偏見的,是代表全人類福利的;該機構與WTO等現有的國際組織處于平行的地位,并保持密切的聯系。
2.建立適當的機制,鼓勵民眾參與到環境保護中來。如果環境問題中的受害者沒有一種可行的機制來發表自己的意見,行使自己的權利,市場機制是無法運行的。另外,民眾對于各項環境保護手段實施情況的力度、效果應該起到監督的作用。
在這方面,北美自由貿易區的相關做法可以為我們提供有益的啟示。該區域組織通過法律手段、行政手段和經濟手段,保證民眾參與保護環境的權利,提供必要的途徑,并給予資金支持進行鼓勵?？偠灾?鼓勵民眾的參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決我們在應對環境問題時面臨的受害者過于分散、以及市場主體信息不完全的問題。對于解決環境問題是有積極作用的。
3.使市場機制發揮作用是合理配置環境資源的最根本途徑。明晰產權、降低交易成本,使市場機制發揮作用,以使得環境資源的配置可以有效率地進行。環境資源的產權難以界定清晰,這是環境問題的特殊性之一?？扑拐J為,如果市場交易費用為零,人們交易產權沒有任何阻力和代價,即使初始的產權安排是不合理的,市場機制也能夠通過產權交易改變這種初始安排,實現資源的最佳配置。這里的關鍵問題在于,環境問題涉及到不同語言、文化、價值觀的各個國家,交易成本很大。要解決交易成本的問題,一方面,仍然是通過前文所說的超國家機構來發揮積極的作用,另一方面通過環境條約來制定產權交易的機制。環境資源的產權交易可以從小范圍開始試行,可以在區域組織中進行試驗,一方面由于地緣因素,交易成本相對較小,另一方面也利于積累經驗。
參考文獻:
1.趙玉煥.貿易與環境—WTO新一輪談判的新議題[M].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2002
2.趙細康.環境保護與產業國際競爭力:理論與實證分析[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
3.藍虹.科斯定理與環境稅設計的產權分析[J].當代財經,200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