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99年韓國的電子電器巨頭LG集團與荷蘭的飛利浦公司成立合資公司制造液晶平面顯示器,飛利浦公司提名資深員工讓•韋拉哈迪拉克薩(Ron Wirahadiraksa)擔任合資公司的CFO。韋拉哈迪拉克薩也就成為LG飛利浦液晶公司(LPL,現在更名為LG顯示器公司)的三名非韓國高管之一。他自謂“就財務觀念而言是從另一個星球來的人”,他力圖對沿襲財閥作風的LPL內部財務管理體制進行的改革無疑引發了許多爭議。2006至2007年因為顯示器大幅降價而導致公司連續四個季度虧損,令他推動的改革更面臨嚴峻的挑戰。現在飛利浦開始減持其在LPL中的股份,韋拉哈迪拉克薩也即將離職。離職前夕他接受《財務總監》的專訪,講述自己如何“單槍匹馬”改變LPL把產量放在第一位的企業文化。
你是如何改變LPL的財務管理的?
LPL可謂是韓國這個池子里的一只奇怪的鴨子,無論是財務管理的透明度還是會計部門的職能都很出眾。每個月我們只需要兩天就能關帳,我們甚至要教育我們的外部審計師同樣按照我們制定的規則工作。
剛開始的時候,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建立互信。現在,我們不僅可以在遵守諸多會計準則(美國、韓國和國際會計準則)的前提下提前關帳,而且去年更一次就通過了合規的審核。
對于2006年的虧損,公司是如何應對的?
在2006年之前公司的財務部門工作很不錯。我們已經引入了作業管理機制。我們每個月都可以對產品、工廠、客戶、流程活動或者成本等要素進行分析,找出管理層應該關注的領域。不過管理層在銷售、市場、生產和開發等環節仍然各自為政。業績下滑之后,雖然財務管理的架構已經搭好,管理層內部卻并沒有真正就業務面臨的問題展開深入的討論。
有鑒于此,我們決定將業務重新劃分為三大部門:電視、IT和應用。這應該說是我們在2006年所做的最重要的決策。我每個月都要對三個部門的管理層做績效評估。這一匯報過程促使每個人都對各自的業務仔細分析、做好計劃并理清思路。一方面,這加強了內部控制,讓你了解各個業務部門在做些什么、前景如何、哪里是薄弱環節。另一方面,給業務部門的領導以支持,告訴他們如何使用現有的系統,也十分重要。
業績下滑是否引起更為嚴重的企業文化沖突?
業績不佳的確迫使我們開始對生產和存貨管理進行調整,使之更為合理化。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公司管理層許多人都來自電信行業。在電信行業,大家關注的是固定成本,銷售量越高(對固定成本的攤薄也就越厲害),業績就越好。我給他們演示,在一些情況下,邊際成本的下降幅度遠沒有邊際銷售額下降幅度高,如果這個時候仍然強調增加產量,結果不但不能盈利還將增加虧損!這對于許多韓國高層管理者而言的確是振聾發聵的。
我們同時也把資本開支削減了25%。這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這么做一定又令關系更為緊張?
對我而言,的確像單槍匹馬在作戰。當然,我的財務團隊對我一直很支持。不過,他們更多是在心里支持我,這與公開表示支持我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因為我已經對財務功能進行了改造,面對生產部門的管理者對我的質疑,我有足夠的資源去回答。我和公司首席生產官以及其他決策者都有過很有意思的交鋒。我并不是僅僅坐下來說“業績不佳”而已。我詳細告訴他們:“根據既定假設,如果我們按照規劃的資產投資去做,我們的業績水平會如何。”我問他們,“但是,這是不是我們愿意看到的結果呢?”我向他們提供了相關的數據和我的推理過程,我盡可能把一切公開,這樣他們可以看清楚我的推論過程,提出問題甚至攻擊這一推論。
2007年你們利潤再創新高。你是如何幫助公司取得如此戲劇性的扭虧為盈的?
對于我而言并不是那么困難,因為我所處的位置決定了我應該明確說出公司面臨的問題,我的同事也期待我這么做。但是對于管理層中的其他一些人,這么做就并不是那么容易了。我們在2006年2月召開了名為“變革的需求”的研討會,會上一些十分困難、甚至從未討論過的問題被提了出來。一些管理者可能是紅著臉甚至斷斷續續將這些問題說了出來,但是他們的確提出了問題。
但是在研討會上提出問題是一回事,在實際工作中讓人們真正開始推進變革或者指出棘手的問題卻是另外一回事。
在韓國企業CEO可以說是一言九鼎。因此直到2007年年初新任CEO權瑛秀走馬上任之后,此前討論了很久的變革才被真正付諸實施(權瑛秀是LG電子前任CFO,對價值導向管理十分在行)。他一接任就推動了一系列關鍵領域的變革,涉及員工人數、日常開支、削減成本、供應鏈、機構重組和組織效能等諸多方面。他的推動卓有成效。
卸任CFO后,你認為LPL會繼承你的哪些舉措?
價值導向的管理。我們已經擁有了能夠從事價值導向管理的新的財務架構,但是它仍需要更為合理化。尤其是我們需要更為動態的定價,這是我們正在研究的領域。我們現在正在對今年的計劃進行重新評估:我們知道商業計劃是什么,我們也已經擁有了作業管理的體系,我們可以計算每件產品的成本,了解這一成本是否發生變化,以及一旦發生變化我們是否還能完成既定目標。這與之前的心態完全不同。之前我們是在地上插一根標桿,然后點上一根希望的蠟燭。希望的確會帶來光亮,但是作為指導我們前景的向導卻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