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司債是債券中的一種,是有限責任公司或股份有限公司憑借其自身信用向社會公眾發行的債券,是籌資規模較大的一種直接籌資方式。信用是公司債的基礎,無擔保的信用公司債已漸成公司債的主流。但我國發展市場經濟的時間還不長,市場主體的信用意識并不強烈,信用缺失現象也時常發生。在這種信用環境下,即使是信用好、償債能力強的公司發行的公司債也難以受到市場歡迎,這也是公司債在我國難以得到大規模發展的原因之一。我國居民通常寧愿將錢以較低的利率存入銀行,因為相信銀行的信用。而公司債信用保險能確保甚至提升公司債的信用,這樣,其在我國就具有產生的必要性。
一、公司債信用保險機制的功能
(一)公司債信用保險可以克服公司債市場主體間信息不對稱狀況
公司債投資者通常長期持有,且在正常情況下,并不參與公司的管理,這樣,公司債投資者對發債公司的動態信息跟蹤關注不夠,因而,通常面臨著與公司股東及高管間的信息不對稱。雖然理論上,為了獲得杠桿效應和稅盾好處,只有業績優良的公司才會發行公司債,但現實中也不乏財務狀況不理想的公司有發債融資的沖動,存在著將經營風險轉嫁于債權人的機會主義傾向。為了讓投資者相信發債公司良好的財務狀況,發債公司可以對其公司的償債能力購買保險。公司債保險公司作為一個對風險非常敏感的市場主體,出于自身利益安全的訴求,對投保公司會進行嚴格的挑選,經過這種篩選,能發債的公司都是有發展前景、有財務實力的公司,這樣就向資本市場發送了積極信號,從而克服了公司債投資者對發債公司不夠了解、不夠信任的狀況。
(二)公司債信用保險可以起到市場化的信用增級作用
雖然公司債投資收益薄弱,但投資者還面臨著不確定的經濟環境及與股東間的信息不對稱兩大問題,這使得公司債投資也面臨著較大的信用風險,從而違背了風險―收益匹配原則,削弱了風險規避型的公司債投資者投資公司債的積極性。而發債公司通過購買公司債保險,可以提高這筆公司債的信用級別,從而降低違約風險,提高公司債投資的安全性,提升公司債對投資者的吸引力。發債公司也可通過購買公司債保險而得到好處,因為按照債券利率的定價公式:i=純利率+通脹風險補償率+違約風險補償率,違約風險降低了,違約風險補償率就減少,債券發行利率i也就相應降低。當然,以前采用的財產擔保或抵押方式也可起到信用增級、降低債券發行利率i的作用,但相比于公司債保險方式,前者存在著標的實物難以保管,且容易毀損或被轉移、滅失、重復抵押等危險,管理成本相對公司債保險方式而言要高得多。
(三)公司債信用保險可以減少發債公司的風險
公司債信用保險機構實際上擔當了公司債投資者的信托人角色,克服了公司債投資者太過分散、難以達成共識的弊病。當發債公司一時遭遇了意外事件而暫時面臨支付性財務危機時,公司債保險公司可代表廣泛的投資者利益行使相機治理的公司債權,即如果發債公司競爭力尚存,只是暫時陷入財務困境,則可進行債務重整,避免發債公司陷入破產的厄運,這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保護發債公司的作用。
雖然我國目前尚未有債券保險的實例,但債券保險也并非新鮮事,其在國外已經得到較廣泛的應用。
二、美國“信用評級―債券保險―債券定價聯動機制”評介
美國債券保險近年來發展迅速,已有十幾家債券保險公司,并組成了美國金融擔保保險協會(AFGI),在債券市場的各個環節提供保險服務,成為債券市場的一支重要力量。美國債券保險機制的運營方法主要是實行“信用評級―債券保險―債券定價聯動”機制。其主要內容是債券利率設定依據發債對象的信用等級,債券保險公司為債券發行人提供信用擔保,這一保險的標的為信用風險,被保險人為債券發行人,權利人為債券投資人。當保險合同約定的事故發生致使權利人遭受損失,在被保險人不能補償損失時,由保險人代其向權利人賠償。通過對債券進行保險,可提高債券信用等級,從而可降低債券利率,通常,保費的設計小于因信用等級提升而降低的利息。債券保險公司實行市場化運作,為減少因違約帶來的損失,債券保險公司會主動且有效地監管發債主體和信用評級機構。
一種機制是否有效并能否在實踐中得到實施,主要看參與這種機制的人能否得到更多利益。而“信用評級―債券保險―債券定價聯動”機制正好符合這種利益均沾理論。對債券投資者而言,可以確保投資的安全,降低違約損失風險;對發債公司來說,可以增級信用,減少發行成本。比如,有一個債券發行商,在沒有購買保險的情況下,發行的債券等級為A級,融資成本為A級債券的市場利率與發行費用的加計和;如果為發行的債券購買保險后,債券保險公司為AAA級,該債券會自動升級為AAA級,發行者的融資成本為AAA級債券的市場利率與發行費用以及保費的加計和。通常情況下,保費<(AAA級債券的市場利息-A級債券的市場利息),債券發行者自然會通過購買保險節省融資成本;對保險公司來說,可以擴大保險公司的收益來源渠道;從債券市場整體運行看,擴大了市場總量,促進了市場流動性。對監管部門來說,市場組織的自動監管可以節約監管成本,而且有時候比監管部門的監管可能更加有效。如同一般的保險商,債券保險公司在給債券發行主體進行擔保時,會主動對該債券發行主體的財務狀況進行調查,以減少可能因違約帶來的損失。監管當局只要通過評級機構和債券保險公司的數據,就可以較好地掌握市場中相當部分債券的質量,從而有助于節省信息采集成本。
這一機制有很多好處,但實際執行中仍存在缺陷。一方面,這種模式高度依賴信用評級機構的評級結果,而評級制度的設計是要求保持評級機構的獨立性,但現實中,評級機構要依靠被評級企業來生存,結果是發債企業常向評級機構索要較高信用等級,否則就會更換評級機構,評級機構通常會違背評級的公正性而遷就客戶。所以,在美國成熟資本市場上,也常見信用評級機構的道德風險問題,如破產前的安然公司仍舊被評為AAA級,對一些次級債,頭天被評為AAA級,第二天就變成了垃圾。另一方面,債券類保險公司也要擴大參保債券保險的市場規模,但隨著所承保債券累計額的提高,隨之而來的風險也會日益增長。從剛發生的美國金融危機來看,當資產價格下跌、金融危機來臨時,首受沖擊的就是債券類保險公司。可見,“信用評級―債券保險―債券定價聯動”的債券保險機制仍存在不完美之處。所以在研究我國債券保險問題時,需要借鑒該機制,但也不能全盤接受。我們構想了“信用評級+債券保險―債券定價”的債券保險機制。
三、我國“信用評級+債券保險―債券定價”的債券保險機制構想
(一)關于信用評級
信用評級是克服公司債發行者與投資者之間信息不對稱的重要工具。從發債主體提供信息到這些信息變成對投資者有用的有效信息,這中間需要信用評級機構對發債公司信用信息進行加工、審核,并高度濃縮為簡單直觀的信用等級。此信用等級可引導投資者對被投資公司的篩選,以及發債公司、發行量、公司債利率的市場化選擇等,所以信用評級在公司債市場發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美國現行債券信用評級機制是盡量保持評級機構的獨立性,但評級機構同時卻面臨著拉業務以達創收的需求,且各評級機構都因為共同面臨這一需求而激烈競爭,這種局面的結果就是評級機構不可能保持獨立性,大家競相給被評公司好的等級,甚至不顧被評級公司的質量,以致資信評級機構道德風險時有發生,評級機構的公信力大打折扣。
“信用評級+債券保險―債券定價”機制,與美國的債券保險機制區別在于實行誰保險誰評級原則。公司債信用評級機構內設于保險公司,收入也來源于保險公司,信用評級機構和保險公司成了同一個利益、風險主體。公司債信用評級部門自然要對保險公司負責,也就是對投資者負責,這樣就不會對被評級和投保的公司作出有失公正的評價,否則被評公司會選擇另一家公司進行投保和評級,保險公司也就會失去客戶。需要發行公司債的公司可以自由選擇保險公司進行投保,使得保險公司之間存在競爭關系,這樣,公司債信用保險機構和評級部門均會提供更好的服務。公司債信用評級機構不僅要提供初始的信用評級服務,還要對發債公司的后續信用進行動態的跟蹤評估,以便及時發現問題,控制風險。
(二)關于公司債信用保險
公司債信用保險實行市場化選擇,買不買信用保險取決于發債公司。發債公司在決定是否買信用保險之前,可要求承銷商分別按含保險和不含保險兩種形式進行承銷投標,以能否實現本公司債券供求的市場均衡來選擇。
有了公司債信用保險,易使投資者忽視發債公司的信用風險,這違背了金融市場優化資源配置的功能,而且,投資就得承擔一定的風險,所以,雖購買了信用保險,投資者也不應完全將風險轉嫁給保險公司,按照風險分承的原則,我們可設計公司債信用保險公司部分賠償的條款,譬如,80%的賠償比例,讓公司債信用保險公司承擔大部分風險,以使其更有動力去跟蹤發債公司的財務狀況。公司債投資者由于要承擔20%的可能損失,其對發債公司的財務狀況也就不會漠不關心。關于具體賠償比例的確定,則可結合發債公司初始信用評定等級確定,若初始評定的信用等級高,則賠償比例相對要高,這樣設定的目的是防止評級機構為拉業務而高評級。另外,公司債是一份不完全契約,當發生契約外事件時,可由公司債信用保險機構代表全體公司債投資者對發債公司行使相機治理的債權。通過信用評級機構、公司債信用保險公司與發債公司建立的一對一的治理關系,更能知曉發債公司的內部信息,且在信息獲取上享有規模成本效應優勢,能夠降低信息不對稱,克服公司債投資者單獨行動的缺點。
(三)關于公司債定價
開展公司債信用保險業務,可以防止小概率的大額損失,但風險保障需要作為一個重要變量影響發債利率的確定。風險保障率應以保費率為基準,上下浮動。一般來說,當發債公司的初始信用評定等級高,發債公司所購買的保險金額大,且保險公司信譽度高,理賠能力強,則風險保障率應略高于保費率;反之,則風險保障率應略低于保費率。公司債有了保險保障,其利率理論模型可細分為:i=純利率+通脹補償率+(風險補償率-風險保障率)。相比于銀行存款,公司債投資具備一定的信用風險,但公司債卻又具有較好的流動性,所以,公司債利率理論上應適當高于同期銀行存款的利率。在實際操作中,公司債利率應實行市場化的風險定價機制,由申購者結合發債公司初始的信用評定等級、保險狀況等集中競價確定。●